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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尔多斯“驾驭术”
2011-09-21 09:03:11 来源:经济观察报

  由鄂尔多斯民间资本投资服务中心发起成立的小额贷款公司和再担保公司,正在向自治区有关部门报批,审批已进入倒计时阶段,有望在9月份得到批准。该中心由鄂尔多斯民间资本投资股份有限公司进行管理。而鄂尔多斯民间资本投资股份有限公司第一、第二大股东分别来自内蒙古鄂尔多斯商汇投资股份有限公司和鄂尔多斯资本有限公司,两者实际上是内蒙古鄂尔多斯商会和鄂尔多斯市政府的投资平台。

  一旦获批,便意味着鄂尔多斯继温州之后,也将开始公开的利率市场化探索,规模庞大的民间借贷资金,或许会逐步浮出水面,日益累积的系统性风险,有望逐步化解。

  据该中心工作人员透露,已有多家小额贷款公司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正在洽谈和对接中。

  2011年,随着国家紧缩的货币政策出台,鄂尔多斯民间借贷资金空前活跃,利率屡创新高。驯服这匹脱缰之马,已经成为摆在鄂尔多斯面前的头等大事。鄂尔多斯市副市长李国俭日前表示,利率市场化如能实行,则高利贷问题可能好解决得多。

  民间融资者

  “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我得赶着给人送利息。”薛梅急匆匆地挂断了朋友的电话。

  9月9日这一天,薛梅格外忙碌。一大早起来,她就从银行提出了几万元现金,由表弟驾车陪同,去她的放款人那里。实际上,每个月的9号,薛梅总是很忙,这是个集中偿付利息的日子。她总会带着现金,去几个亲戚和朋友家里派送利息,这是约定好的日子,一天都不能耽搁。

  薛梅已经两年多没上班了,朝九晚五的工作,在她看来,挣不了几个钱,一点儿也不自由。“我不图赚大钱,不缺钱花就行。”薛梅说。她是一个民间“融资的”,同时也是一个“放款的”。

  从三年前,薛梅便开始做融资人。最先给薛梅放款的,是薛梅的表姐,表姐很信任她,把大约50万放给了她,这是当时她操作的最大一笔贷款。由此开始,薛梅先后说服了丈夫的朋友、同学的弟弟、舅舅的侄子……把款放给自己。薛梅的融资范围,其实就是自己和丈夫的全部社会关系,从10万到30万不等,均以月利率2分结算。

  能贷到款的前提,是薛梅家的资产状况。薛梅的丈夫,在当地一家知名的煤炭企业任部门经理,有稳定而丰厚的收入来源,家里有几处房产。

  而薛梅的老家,东胜区近郊的村子,因为政府的征地和拆迁,村民们普遍获得了好几百万的补偿款,村民们除了投资房产,便拿出一部分钱放款,这也成为薛梅稳定的贷款来源。

  一年的时间,薛梅的融资规模,达到了200多万,月利率多数为2分。同时期的银行月利率,只有3到4厘。100万的资金,每月产生的利息是2万元,一年下来便是24万元,而存在银行,只能拿到其中的零头。

  每个月,薛梅需要支付利息4万多元。今年上半年,薛梅在东胜区的一处房子被拆迁,除了获得一套回迁房,还拿到了近百万的补偿款。薛梅拿出了自由资金70万,也成为了放款人。这200多万,薛梅又分成三笔,分别投入到了更高一层融资人手里,而她的回报是,月利率两分五或者3分。

  这次,结算利息的周期,变成了每三个月一次,在这个固定的日期,她会收到上一层融资人送来的利息,她的上一层融资人,操作的资金一般就达上千万甚至过亿。

  在薛梅看来,她的上一层融资人都经过自己的调查。“必须是有名望又有钱的人,才能做融资人。”薛梅说。

  其中一笔贷款,放给了一个前同事,这个同事的丈夫,是鄂尔多斯政法机关的一名干部,名下有多处房产;另一笔贷款,放给了丈夫的一个表妹,这个表妹经营有两家酒店;最后一笔贷款,则是放给了当地银行高管的妻子。

  这种民间融资,借条非常简单,往往只有寥寥数语:今借到某某人多少款,约定的月利率为多少,每月结算利息的时间为几号,仅此而已。最重要的,是摁上双方的手印儿。作为放款方,薛梅一般要求贷款方同时摁两个人以上的手印儿,一般是夫妇二人居多。

  民间金融正反面

  像薛梅这样的融资人,在鄂尔多斯还有很多。曾有人推算,鄂尔多斯活跃着2000多个民间融资人。正是这些融资人,将民间闲散资金层层汇集起来,形成庞大的地下金融市场。而维系这个地下金融市场稳定运转的机制,便是亲缘关系和诚信原则。

  能否按时收到稳定的结算利息,是这个民间借贷体系不成文的规则,谁也不会轻易打破,薛梅的手中,常常保有一笔资金,用于结算利息。

  不过,这些资金最终流向哪里,薛梅却并不十分了解。作为中间一层的融资人,她的主要职能,就是按月支付利息,并获得上一层融资人派送的利息,以此获得中间利差。一般情况下,融资人操作的资金规模越大,月利率越高,也意味着要冒更大的风险。

  薛梅的上一层融资人,资金规模高达几千万。在这一层级,融资人一般是当地知名企业老板或其亲属,其中很多人开设有典当行、投资公司等。

  “资金再大,负的责任就更大了。”薛梅很满足自己的现状,一年下来,稳定收入十几万的利差不成问题,虽然有很多机会扩大融资规模,薛梅都放弃了。“发了财的,都是胆子大的人。”薛梅说,更高一层的融资人,他们操作的资金上亿,承担的风险更大。而到了这一步,利率也往往达到了5分甚至更高。不过,令人吃惊的是,这部分融资人,有很多是20岁左右的年轻人。对这一层人,薛梅也只是耳闻,很少能目睹。

  显然,如此高的利率,必须是利润率极高的暴力行业,才能支撑这样的资金借贷成本。而在过去几年,正是鄂尔多斯的煤炭和房地产业,支撑着高利贷的持续繁荣。汇集起来的庞大资金,充当着“影子银行”的作用。

  鄂尔多斯快速的城市扩张,让获得征地补偿款的农牧民们瞬间成为了百万富翁、千万富豪。富裕起来的农牧民,除了购车,便投向了房地产,或者涌入地下钱庄,造就了房地产投资和民间借贷的空前活跃。

  2010年,石小红案爆发,这个案件,凸显了鄂尔多斯民间借贷的诸多侧面。石小红从2006年开始涉足高利贷行业,因为人仗义、守信用,成为圈子里的一块“金字招牌”。据警方提供的信息,从2007年至案发时,石小红向放款人支付的利息超过4亿元。在吸金的高峰期,她一天竟支付利息200多万。

  但其汇集起来的巨额资金,却没有产生出足够支撑资金循环的利润。自己却大肆挥霍和投资,由于形成恶性循环,最终走向崩溃。石小红案的直接受害者有300多人,还有为数众多的间接受害者至今仍未主动报案。

  鄂尔多斯到底有多少地下金融资本在流转,这个问题谁也说不清。而庞大的民间资本,在鄂尔多斯经济发展过程中,所起的作用却不可忽视。有市场人士估计,鄂尔多斯的民间融资规模,保守估计也在3000亿元以上,其中大部分是灰色的高利贷。

  因为高利率,鄂尔多斯也逐渐成为了民间资本聚集之地,来自内蒙古呼和浩特、包头二市,周边陕西榆林、宁夏银川的民间资金,也向鄂尔多斯汇集。陕西省榆林市,同样依靠煤炭开采,积累了丰厚的资本,但民间利率却要比鄂尔多斯低得多,一般不超过4分。

  鄂尔多斯市亿恒小额贷款公司成立于去年,总经理康华告诉记者,公司的注册资本,来源煤炭开采积累的2亿元资金。鄂尔多斯的小额贷款业,也被视为最佳投资方向。开业一年多,这家位于大厦高层的小额贷款公司,没有做任何宣传,也没有悬挂招牌,却不乏借贷者频繁光顾。

  “即使是政策允许的上限利率,也不愁没有客户。”康华说。

  当地的大型企业集团,大多涉足小额贷款业务。鄂尔多斯金融办副主任赵光荣告诉记者,鄂尔多斯小额贷款公司已有84家,未来将增加到100家左右,注册资本金达到130亿。

  政府推手

  持续数年的煤价井喷,使煤炭业成为鄂尔多斯市的吸金行业。鄂尔多斯众多煤炭能源集团,吸纳了大量的民间借贷资金。让煤老板们青睐地下金融的另一个原因,是民间借贷手续简便、灵活快速的天然优势。这与银行形成鲜明对比。一位业内人士称,在银行贷50万元,半年也贷不下来,民间借贷却可以扬长避短。正规的小额贷款公司,只要提供企业正规的运营手续,提供抵押物,三天以内就可以贷出资金。

  而民间借贷则堪称“火箭的速度”,长期稳定的借贷客户,往往只需一个借条,上千万资金当天到账。而煤炭企业所需资金大多为短期周转,多则三个月,少则一个月,尽管民间借贷利息高企,权衡之下,往往只有民间借贷才能解燃眉之急。

  依靠地下金融来周转资金,这显然不是长治久安之策。赵光荣说:“要逐步规范企业的融资行为,就必须积极引导他们上市融资。”

  尴尬的是,鄂尔多斯本地的煤老板们,却对上市并不感兴趣。他们普遍的担忧是,上市之后,财务制度须规范透明。而很多老板习惯于打个电话就可以随意调拨资金。赵光荣曾当面劝说一个实力雄厚的煤电公司老板筹备上市,得到的答复是:我的钱已经够花了,为什么要上市,让别人的股份参与进来。

  今年5月,为了鼓励企业上市,鄂尔多斯还出台文件,对处在上市筹备期的企业分阶段予以资金扶持,上市成功后奖励1000万元。不仅如此,对拟上市公司予以优先立项和扶持,引导其投资国家及自治区重点支持项目。

  鄂尔多斯民间资本投资服务中心发起成立的小额贷款公司和再担保公司,正在国家有关部门报批,并有望在近期得到批准。该中心负责人、鄂尔多斯民间资本投资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田永平说,由鄂尔多斯民间资本投资服务中心成立的小额贷款公司,希望成为一个由政府参股的平台,通过这个平台进行借贷,减少资金的风险。“在这个空间内,利率可以通过市场需求来决定,这样可以引导民间资金浮出水面。”田永平说。

  目前,小额贷款公司正在努力吸引来自当地中小企业和民间的闲散资金加入。对此,康华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他认为,彼此分散的小额贷款公司,如果能在政府平台上,组成联合团队,以公开的利率对外贷款,则风险会小得多。

  作为内蒙古唯一的金融综合改革试点地区,鄂尔多斯市还鼓励发起设立私募股权基金,目前,已经有7家股权投资机构进入鄂尔多斯,其中一家开始开展业务。

  鄂尔多斯市副市长李国俭说,这并非解决问题的权宜之计,而是将其作为产业来培育。将民间的资金,通过PE、VC等股权投资基金的形式,汇聚起来,既投向本地的产业,也要投向全国各地的产业,打造出又一个像温州模式一样的资金流动的新版本。

  在政府推手之下,各种投融资服务机构,也在鄂尔多斯快速生长。刚刚成立一个多月的鄂尔多斯速贷邦投资咨询有限公司,刚刚从杭州的一家公司取来经,开设起了这家“金融中介”公司。董事长王正三这样解释公司的角色:“有人想融资,有人想放款,而我们充当金融中介,提供全过程的服务,降低资金风险。”

  事实上,这种金融中介模式,已经非常成熟,但在鄂尔多斯还是新鲜事物。成立不久的鄂尔多斯民间资本投资服务中心,也同样借鉴温州模式,建立了一个投融资对接平台,收集投融资信息,让资金供给方和需求方通过平台对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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